沉椿

我爱你已久,永不能忘。

【银博】向死而生

*我流博士,私设如山

@渡先生 @水母大魔王  你们点的刀梗,糖是它自己变的,不关我事(瑟瑟)


下着雨。

缓而沉稳的脚步接近,接近,然后停在男人的身侧,白藤手柄、镶有银扣的的黑伞遮上来,妥帖地挡去了淋湿男人身体的淅沥冷雨。实相寺东仪没有动,只是唇角掠过一丝苦涩的笑意:丝绸伞面……对于葬礼来说,漂亮得有些不合时宜了吧。

银灰抬头看了眼伞:您弄错了,是尼龙伞面的。

……说谎可不是好习惯,恩希欧迪斯,我虽然看不见了,但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分别,我还是能够听出来的。

抱歉,车里只找到了这一把,本是前几天出去看戏用的。年轻的族长低声地致歉,我来接您回去了,老师。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银灰注视着男人面前刚被平整过的一小块草坪,不,其实并不能称之为草坪,浸满了雨水的泥土裸露着,因为开挖墓穴而铲去的草皮还要过上几天才能补种:您待在这里,会让死者感到歉疚的。

他转向银灰声音所在的方向:死者是不会感觉到什么的,有所歉疚的只会是活着的人。

那么,我会陪您待到您愿意离开为止。

短暂的沉默,并肩而立的两人,流淌过空隙的只有淅沥不停的雨水声音,随后实相寺东仪开口道:读过圣经吗?

读过。

记得大洪水的事吧。

记得——圣经上说,义人诺亚建造方舟,带领为神认可的洁净的造物躲过洪水。洪水退去,他又献鸽子与各种的动物为燔祭,神闻见燔祭的香气,便与他立约道:我不再因人的缘故咒诅地,也不再按著我才行的,灭各种的活物了。

凯尔希死的时候,她躺在病床上,用剩下的一点力气挣扎着问我:博士,迄今为止,我做的这些都是有意义的吗?而我回答她说,你太笨了,凯尔希,你也太过执着,身为医生,我们固然应该去一视同仁地治疗每一位患者,可是,我们更应该遵从他们自己的愿望,有时候,痛苦地活着并不是件很好的事情。

……她最后回答我说:我明白了,博士,谢谢你。

您治愈了矿石病,天灾也有了完善的预测评估系统——「从此以后,万物滋长,人类繁息」,您不需要为过去的事情负责,您让想死去的人有尊严地死去,而想要活着的人也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活下去了。

那你现在看见的是什么!!

男人的声音陡然凌厉,近乎失态,随后又显而易见地低落下去:……更多的压迫、掠夺、吞并、屠杀,你统计过吗,从罗德岛走出去的干员们还有多少能独善其身地活在这个疯狂的世界……我治愈人们的身体和疾苦,最终却只是让他们去加入更多的战争……我做的和凯尔希其实并没有两样,却道貌岸然地以为自己履行了真正的职责。

男人早已失去焦点的眼瞳中,泪水汇聚,他抬起头来,试图阻止自己此种愚蠢的失态,却反而让枯败的眼泪顺着脸庞流淌:是啊,我忘记的事情太多了,我忘记了那些名字,忘记了过去的自己,也忘记战争其实远比绵长的疾病更永恒,也更不可治愈……那是,人自己心底的恶啊。

您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了。

年轻的族长说着,解下自己外面的大衣,为湿透了的男人妥帖地披好,虽然有点对不住原本那位要来接您的人,但是,我来是为了亲口告诉您,我是要来带走您的,从今往后,我想将您囚禁在我所治理下的谢拉格,那里封闭、落后、却有最高的雪山与最好喝的香茶,您可以在那里继续守望这个丑陋、残破、却能在废墟间开出细小的花朵的世界,您要做的也只是守望而已——毕竟,您是博士、是研究者、是指导者、是很多人的信赖依靠与刻骨仇敌,却从来不是一个真正的医者。

男人摸索着墓碑上所刻着的名字:你有替我数过吗,银灰,知道这是第几个吗?

起码不会是最后一个。他轻微地顿了顿,治不好的事情,那就随它去吧。

或许你才是对的。

他说着,迟疑地伸出手来,在虚无中浅浅地摸索,脸上的笑意苦涩而凄凉:真丢人啊,身为老师,最后却被自己的学生说教了。

银灰去握住了男人的手,那双手还如他记忆中的那样苍白、瘦长,且粗糙,冰冷得几乎不像一双生者的手,他将男人的手指握进掌心,随后雨伞倾斜,他低下头去,给了男人一个切切实实的短暂的吻。

但您终于是您自己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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