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椿

我爱你已久,永不能忘。

【三日鹤】H kend xnt enqdudq


*標題是結尾電文的替換密碼
*只是借用了歷史背景和少量史實,其餘都是劇情需要的瞎胡扯,答應我不要較真和扯什麼立場。敏感的請直接點叉
*摸魚而已,人物理解什麼就算了吧

*献给@神智  太太,倉促寫就,BGM是宇多田光的《櫻流し》,雖然實際上不太相配(笑)。


這不是⋯⋯
三日月在料亭走廊上定了定神,才看清那個推門而出繼而又一個踉蹌撞進自己懷裡的白色身影,軍官制服與滿身酒氣顯得極其不稱,一抬眼,那雙如同金色滿月的眼睛也是混濁的。
實在是對不住您,這位客人有些醉了,還望您⋯⋯
原本攙著他的年輕藝伎和媽媽桑一邊道歉一邊試圖將那人和三日月分開,那人卻手一揮,反而緊緊抱住了他。緊跟著又從裡面房間出來幾個職員模樣的人,三日月認得,三菱長崎造船廠的經理及隨行秘書,一看這番光景,不敢上前硬拖也不好當作無事發生,臉上掛著為難的神色,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走廊本就狹窄,三日月一行人不少,又突然來這麼一出,乾脆堵了個嚴實,過不去的客人們在兩頭等著,三日月拍了拍懷裡的人:鶴丸少將?鶴丸國永少將?
而對方只是嘟嚷著音節不清的醉話,絲毫沒有鬆開他的意思。
再拖下去不是辦法,三日月嘆口氣,手下用勁,分開了鶴丸的手,然後半攙半靠地讓他倚著自己:我們那間還算寬敞,讓鶴丸國永少將躺一會兒應該不成問題,等會兒酒宴結束,我送他回去便是。
這真是⋯⋯
媽媽桑與造船廠經理同時露出了一個得救了的神情,三日月轉過頭,鶴丸混著酒味的濃重鼻息噴吐在他臉上,他接過經理秘書恭敬呈遞過來的鶴丸的帽子,替他淺淺地扣在頭上:鶴啊,你怎麼喝得這樣醉?
同行的美國人向三日月露出一個略顯曖昧的眼神:Friend?
三日月點點頭,沒有作答。

事情自然沒有那麼順利作結,未及走到包間,被三日月攙著的鶴丸已是幾度想吐未吐,美國人同情地朝姿態狼狽的三日月擺擺手,讓他將鶴丸帶到洗手間去。
走廊盡頭的那間有人在用,三日月又攙著鶴丸走了一段,穿過庭園——正值初春乍暖還寒之際,衣著單薄飲酒作樂的客人們誰也不願冒著夜風瑟瑟去到最西側的洗手間去,倒是正好給了他們便利。門一關,洗手間裡一片靜寂。
三日月一個反手,將鶴丸整個人摁在牆上,他的力道很大,大到令鶴丸的脊背被撞出一記沈悶的聲響,鶴丸的軍帽掉下去,那雙原本掩著的金眼睛重新露出來,幽幽地,像個無處歸去的鬼魂。
三日月不由分說地吻了上去。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久到三日月感覺鶴丸在自己的懷裡窒息地掙扎起來,他鬆開手,聽見鶴丸長長地抽了口氣,隨後伏下身去,將之前喝的清酒吐了個精光。
再抬起頭時,那雙金眸裡的混濁已全無蹤跡,三日月平靜地將鶴丸渡到他嘴裡的微縮膠卷吐到手心,用手帕擦了一擦:好些了麼?
鶴丸奪過三日月的手帕:這個驚嚇真是夠大,憋死我,以後誰傳情報給你?他用手帕擦完嘴,攤開手,掌心裡也有著一模一樣的一個細膠卷管:要給軍部的假情報?
三日月不置可否,視線依舊停留在鶴丸臉上,鶴丸肌膚原本白過別人一截,這點他是知道的,但此刻鶴丸的臉色裡卻透著某種不健康的蒼白,連剛接吻過的嘴唇也不見回出多少血色:你酒量本就不好,何苦硬是喝成那樣。
鶴丸朝他笑笑:其實也沒你想的那麼差——奉軍部之命來視查長崎造船廠的這段時間,三天兩頭地被招待上料亭喝酒,多少練出來了一些。再說,要是不喝醉,三菱重工那些人又怎么會放心說真話?他看著三日月將膠卷管藏進領扣:要緊的東西都拍在那裡了。
知道了。
戰事吃緊,我的不少同屆都調走了,遲早我也得上前線去。鶴丸的眼睛黯淡了一下,以後像這樣見面的機會,恐怕⋯⋯
鶴丸說不下去了,三日月也沒讓他再說下去,他用一隻手再度圈住鶴丸,另一隻手已熟練地探進白色的制服里去,他在鶴丸的耳邊輕聲呢喃:所以,接下來的事,不要說出去。
沒有吱聲,身為少將的鶴丸國永像是已經習慣了三日月這樣的做法,只是安靜地承受著。制服之下,鶴丸的身體明顯比往常更為瘦削纖細,三日月的手指在之上緩緩遊走,一半是探尋,一半又落下長短相間的觸感——以日本海軍密碼編就的簡短字句:今日同行者實為美軍蒂貝斯上校、路易斯上校,柏森斯上校,所屬空軍509混成大隊,已于提尼安島駐扎訓練,具體任務不明待查。
我記住了。鶴丸說。三日月停住手,沒有再繼續深入下去,他將手從鶴丸的制服里抽離出去:鶴,我的車在外面,讓司機送你回去吧。
鶴丸似笑非笑:美國人的車,送一個日本少將回去,不怕被人說閒話?
你要躺在包廂里,我就沒有實話可以聽了。三日月替他理了理制服,指尖掠過前胸那排低調的勛章:再說,你晉升少將的一部分原因,不正是因為策反了我這個為美國人編譯密碼的情報官么?
別諷刺我了,三日月。鶴丸推開三日月想要攙他的手:我自己能走。
三日月沒強求,只是脫下身上大衣,披在鶴丸肩頭,蓋住了他那一身顯眼的制服:外面的風很冷,像是要下雪。
鶴丸沒再拒絕,將大衣在肩頭攏了攏:這衣服,我怎麼還你?
下次見面的時候⋯⋯
鶴丸朝他苦笑了一聲:但願還有下次吧。
我會儘快再搜集些有價值的情報,盡量保你留在後方。三日月看了他一會兒,嘆口氣:倘若真沒了,留著路上當個念想。

誰策反的誰,三日月心裡當然清楚,那時也正是這樣一個將雪未雪的初春時節,東京的櫻花開得正盛,珍珠港事件尚遠在天邊,他以軍方翻譯的身份陪同幾個企業代表前來洽談軍購事宜,順便也是為了搜集更多情報。甫一進門,日方代表席上的白色身影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為他們帶路的軍官一個立正:大佐,美方代表到了。
那人回過頭來,一張引人注目的清秀面龐,他擺擺手讓軍官退下,自會議桌前起身,迎接他們的到來,那雙金色的眼睛裡滿是禮節性的冰冷疏離。三日月看著對方的視線緩緩掃過那幾個美國人的臉,隨後長久地停留在他臉上。
果然以軍方翻譯的身分還是太顯眼了,三日月暗自想,卻聽得對方遲疑地開口:三日月⋯⋯宗近?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過來。三日月心下駭然,臉上卻維持著一貫的平靜表情:您⋯⋯認得我?
對方眼中的冰冷消失了,轉而變作一腔少年般的歡喜:我是五条家的鶴丸國永啊!你不記得了?我說怎麼覺得你有些眼熟呢,你是這次的翻譯?還真是嚇了我一大跳——抱歉,失態了。他敏銳地察覺到眾人目光裡的異樣,也不等三日月回應,剎住話頭,又恢復到之前事務性的禮貌:那麼,寒暄到此為止,請各位入座,我們開始談正事吧。
此後合同斷斷續續地談了半個多月,三日月與鶴丸也斷斷續續臨地私下見面,臨到快結束的那日,三日月還像往常那樣將鶴丸約出來小酌,但落座的鶴丸卻沒了往日愉快的氛圍。他把一疊文件照片摔到三日月面前:解釋一下。
三日月象徵性地瞥了眼——其實不看也知道,那是他近日搜集的各種日方情報,用以評估美國是否有後期參戰的必要:你都知道了,我還解釋什麼。
鶴丸指著其中一張照片,上面是放置於他寓所保險箱內的海軍密碼本原件:你接近我,就是為了這個?
不是。
說謊!
三日月不為所動地盯著他:那你自請成為談判代表,假裝在會議室認出我,之後更是邀請我去你的寓所敘舊,又是為了什麼?我不過是按照你寫好的劇本做做樣子而已——鶴啊,大家都是同類,戲演得差不多就收了吧。
鶴丸一下子洩了氣:所以,你早就知道是我偷走那個放微縮膠卷的銀煙盒的。
不然怎麼引你攤牌?再說,有個把柄落在你手裡,你策反我也方便些。
鶴丸不說話了,端起桌上的清酒杯便一口悶了下去,三日月一張張收起桌上的文件照片,用火柴點了,燒盡在煙灰缸裡。
你既然什麼都清楚。他聽見鶴丸又開口,白皙的臉上已是浮起淡淡薄紅,這場仗,從開始就是錯的,一錯還錯了這麼久,搭上了無數人的家和鮮血——這些毫無必要拋灑出去的血裡有我的下屬,也有我的同僚——三日月,你既然什麼都清楚,為什麼還要照著我的劇本演,接受我的策反,自覺自願地給這個已經瘋狂至極的國家充當走狗?你是認為你我手上的鮮血沾得還不夠多,白白送死的人們還不夠多,廢墟之上的哭聲還不夠響,所以迫不及待地要來推一把嗎?!
我沒有接受你的策反,三日月平靜地回答,相反,我是前來策反你的,鶴。
鶴丸愣住了。
他給鶴丸空掉的杯中斟滿了酒:正是因為這個國家已經太過瘋狂,白白拋灑的鮮血已經太多,我才不願意見到你也成為罪孽的陪葬,我從不認為你會變成他們的一員。
他看著鶴丸飲掉杯中清酒:那麼⋯⋯
我有個計畫,既能讓你交差,也能達成我的目的。他說,然後俯身過去,攬住鶴丸的頸項,不由分說地吻下去。鶴丸在他懷中掙扎了兩下,三日月手下用勁,到底是按住了他。
他啜走鶴丸口中溫熱的酒液,將模糊的呢喃渡進唇間:但首先,鶴,你不能再喝了。

《波茨坦公告》公佈的後一天,三日月敲開了鶴丸寓所的門。
是你啊。來開門的鶴丸蒼白著一張臉,神情之中滿是疲憊,他掃了眼三日月的裝束:你也要走了?
我接到了撤退的命令,只給了半天處理事務,下午就要乘船走。他說,文件和不能帶走的東西我已經提前銷毀了,剩下的這點時間,我想過來看看你。
鶴丸露出一個難看的笑:有什麼好看的,我沒有什麼情報可以再給你了,半小時以前我才從軍部回來,沖繩一戰慘敗至極,海軍與空軍已經全然無指,只有陸軍還在叫囂著要「一億玉碎」⋯⋯可笑,街上都已經沒幾棟完整的房子,連老人和女人都快要死絕了,他們還拿什麼來玉碎⋯⋯
那你呢?
我不知道⋯⋯我的同期沒幾個活著回來的。他回頭看了眼桐木架上的太刀,我的調令還沒擬定,但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隨後鶴丸讓開門:進來坐吧,煙沒了,酒多少還有一些。
我不喝,你也別喝了。三日月拉住走向酒櫃的鶴丸國永,鶴,你的身體受不住的。
不然我又該怎麼辦呢,啊?!鶴丸的聲音陡然上揚,反手一揮,掙開了三日月拉著他的手,我在軍部收到的每一個數字,都是將士和平民死傷的數字,我眼睜睜地看著它一天一天地變得越來越多,變得越來越快,我以為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即使不能阻止戰爭,起碼也能挽救這種局面,可其實什麼用處都沒有⋯⋯
他無力地抱住三日月:我現在整夜整夜地失眠,幻聽,滿眼滿耳都是那些轟炸過後的屍體和倖存者的哀號,只有喝了酒,才能讓這些東西都消失,讓我有時間在短暫的夢裡見一見你⋯⋯現在你也要走了。
三日月沒有動,只是任由鶴丸抱著自己,我會回來的,鶴,各國已經施壓敦促日本投降了,他抬手撫摸著鶴丸凌亂的髮絲:而且,如果那個手段有效⋯⋯
不,三日月,鶴丸打斷他,你是該走的,你不屬於這裡,更不屬於我,沒必要為這個骯髒醜陋又瘋狂的國家陪葬。至於我——他哀涼地笑了一下——我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別說蠢話,鶴,你好好活下去,你的痛苦不會很久了。三日月鬆開他,從大衣口袋裡摸出銀煙盒來:這裡面有美軍無線電最新的通訊交換密碼,以及一套我親自編譯的舊式密碼,你拿著它,擬定調令時,用這個作籌碼,不要去危險的地方。
鶴丸不為所動看著他:哪裏算是危險的地方?
我會告訴你的,鶴。但更多的我不能說了。三日月的聲音有些顫抖,答應我,鶴,你要好好活著,等我執行完最後的工作,你的痛苦就會結束的。
⋯⋯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吧,三日月。他聽見鶴丸答道,聲音壓抑而沙啞,有句話本來想告訴你的,既然你這麼說了,那留待下次也無妨——權當做個你記得我的念想。
你等著我,鶴。
三日月給了他一個短暫的吻,隨後愛憐地抱了抱他,提著行李轉身離開,鶴丸低下頭,在外套口袋裡摸到一張加了密的字條。
他走到書桌之前翻譯成文——那是兩個簡短的地名:
廣島、小倉

抵達駐地後三日月立刻被撤銷了一切對外通訊的權限,又指派了一個副官來協助工作,台面上的理由被解釋為出於保密與安全需要,實際原因三日月比誰都清楚,他也不介意,每日照舊翻譯日方的通訊密電,無非是從原本的自己親自抄錄變成了副官送來抄好的電報。
廣島原爆的次日,他停止了翻譯,送來早餐的副官看著安靜坐在辦公桌前的三日月,用不甚純熟的日語問道:三日月先生,為什麼您停止了工作?
I'm waiting for a message,Julian。
日本沒有投降,三日月先生,如果你是在等這個消息的話,剛才我經過會議室的時候聽見了指揮官的吼叫,他們已經準備好了向小倉投下第二顆炸彈。
外面掠過一陣士兵雜亂的腳步聲,有人扯起嗓子朝他的辦公室喊了一句:Hey,jape,your imperial——Boom!
副官的臉上滿是無奈:三日月先生,我知道您是好人,我很抱歉他們這樣對您。
沒關係。三日月垂下眼帘,重新用回了日語:今天抄報員收報時,密文裡那些無意義的字節還繼續出現嗎?
是的,它們依舊繼續出現。
那樣我就放心了。三日月回答,雖然日本拒絕投降是個令人遺憾的消息——長官答應給我的兩張去往加利福尼亞的船票又得再等等了。
沒關係的,三日月先生,距離下一次的投彈的日子沒剩下幾天了,戰爭很快就會結束的。副官將沖好的咖啡放到三日月面前,到時候,您就自由了。
三日月長長地嘆了口氣:是啊,胡里安,到時候,我們就自由了——

第二次預定投彈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那天早上三日月罕見地睡過了頭,走到無線電報室門口時,跑出來的副官和他撞了個滿懷。
三日月先生,您可來了!我正要去找您⋯⋯
出什麼事了?
日本方面突然全部改了密碼,我們的無線電無法掌握他們的動向,而且,「博克之車」剛才傳回報告,小倉上空天氣條件非常不好,無法觀測投彈目標,目前處於盤旋待機狀態。
三日月快步走到抄報員面前:把密電給我。
抄報員遞過一沓電文,三日月瞥了一眼,走向書架,從上面抽出了《聖經》:是我之前編譯的舊式密碼,經由鶴丸國永少將之手送給了日本軍方。他頓了頓,轉向等他回復的指揮官:日本方面命令駐小倉部隊戰鬥機全部升空攔截,高射炮也已經準備完畢,一旦「博克之車」或「藝術大師」機組進入觀測範圍,將不惜一切代價將其擊墜。
絕不允許他們得逞!他看著指揮官一把拽過其中一個報務員:立即通知斯威尼,放棄小倉,放棄小倉,就近改變投彈地點!
無線電的聲音又滴滴答答地響了起來,三日月沈默地聽著,一個小時後,報務員回覆道:長官,「博克之車」已抵達長崎上空,未遭到任何攔截,正在尋找投彈目標。
⋯⋯接獲「博克之車」報告,因受到較厚雲層干擾,將在盤旋後改為雷達搜索,準備投彈,返航。
⋯⋯「博克之車」報告,投彈目標已經由目視確定,「胖子」離開艙體,返航。
⋯⋯「藝術大師」報告,11時02分,「胖子」在長崎上空爆炸,預定目標摧毀,觀測質料獲取完畢,返航。
三日月閉上眼睛,遠處,摧毀一切的火柱升騰起來,隨後又化作死神的黑雨緩緩降落,房間裡,歡呼和擁抱淹沒了無線電的滴答聲,他轉身走了出去。
副官跟著開門出來:三日月先生,我們接獲了長崎發出的最後一封電文,以日本海軍的密碼進行加密,但是很奇怪的,它以明文指定了要您親譯。
三日月臉色白了,他顫抖著從副官手中接過電文:⋯⋯發報人是誰?
日本方面的鶴丸國永少將。
他朝副官無力地揮揮手:你回去吧,胡里安,這是你們值得慶祝的時刻,你應該享受它的。
門掩上了,三日月展開手中被冷汗浸得透濕的電報,那裡只有一句簡單的話——
「我永遠愛你」
幾分鐘後,走廊上乍然響起一聲短促的槍響,歡呼聲停了,年輕的副官衝出門去,歡呼與慶祝在他身後重新響了起來。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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